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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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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3 章

傍晚時分, 袁氏從昏迷中蘇醒,她一緩過神來就想起丈夫被大理寺帶走,不由得落下淚來:“這可如何是好?”

盧嬤嬤在旁勸慰道:“夫人不要太著急, 仔細身子。大哥兒和二哥兒已經出t去想法子去了。”

袁氏悲戚道:“錦上添花易,雪中送炭難。眼下這個情形,還能去尋誰來商量?”她話音方落就想起了自己大哥也在京城, 頓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吩咐盧嬤嬤道,“你快讓盧忠去請大舅老爺過來,也好商量一二。”

盧嬤嬤應了一聲去了。

過了約莫半個時辰, 盧忠回來覆命, 進了屋子卻支支吾吾不敢開口。袁氏見他神情有異:“怎的, 大舅老爺不願和你同來?”

盧忠咬咬牙:“夫人,我過去的時候,那邊宅子大門緊鎖。我拍了半天門都沒有人來應門。往旁邊人家一打聽才知道那邊房子已經賣出去了, 說是屋主前幾日就坐車離了京城。”

此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, 袁氏幾乎又暈厥過去, 不由得哭訴道:“我只得這麽一個嫡親的哥哥了。原想著他能顧念我們一母同胞,不想竟然這般無情!”

盧嬤嬤勸道:“夫人,老奴說句不該說的。這麽些年, 大舅老爺對您到底如何, 您也該看清楚了。眼下也好,看清了他們的嘴臉!”

顧林書回來便聽見母親在抽泣,聽見事涉袁家那個大舅,他心裏煩躁轉身又出了大門,沒成想在門口遇到了同樣垂頭喪氣的顧林顏:“大哥?”

顧林顏剛從蘇氏鏢局回來。他這幾日日日去那邊尋人, 那邊卻總是避而不見。想來是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,蘇家也避諱了。

顧林顏道:“你那邊如何?”

顧林書搖搖頭:“李兄去求範陽候, 奈何侯爺這些日子不在京城,他又去尋了廣寧伯,伯爺那邊只說聖上震怒要嚴辦此案,沒有提別的。”

顧林顏長嘆一口氣:“走,你我去喝上兩口。”

兄弟二人騎馬去了樊樓,在二樓臨窗尋了個位置坐下,要了幾碟小菜兩壺酒,彼此對飲。

兄弟二人心裏都擔心父親和三伯內心煩悶,也不怎麽說話,只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悶酒。

“爺。”孫韶的長隨眼尖,瞧見了窗邊的顧家兩兄弟,“你看那是誰?”

孫韶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,冷哼一聲,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:“上樓。”

哐當一聲,一根馬鞭扔在了桌面上,撞倒了酒壺摔碎在地,也將桌上的小菜砸得四濺。顧林顏和顧林書一時不察,酒漬菜漬濺了滿身。

“不好意思。”孫韶扔了馬鞭,拍拍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,“手滑了。”

顧林書和顧林顏站起了身,顧林顏冷眼看著他:“孫韶,你要幹什麽?”

“我幹什麽?”孫韶張開手原地轉了一圈,戲謔地道,“這不是樊樓嗎?到這兒來,自然是來吃飯的。”

“好。”顧林顏走到顧林書身旁,“走。”

孫韶身旁的幾個狗腿子上前攔住了兄弟二人的去路。

孫韶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坐下:“顧二,你在同安的時候,不是挺橫的嗎?怎麽,沒有趙馳周玉這幫兄弟在身邊替你撐腰,你就是個軟蛋了?!”他仿佛恍然大悟般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,“瞅我這記性,你那兄弟趙馳,如今墳頭草恐怕都三尺高了吧。你們好兄弟,你不下去陪陪他?”

顧林書冷笑一下:“你那嫡親的弟弟也在下面等著你呢,你這個當親哥的,怎麽不下去陪陪?”

孫韶身邊的狗腿子跳出來指著顧林書的鼻子罵道:“你說什麽呢!”

顧林書出手如電,一把撅折了那狗腿子的手指,往自己身前一拉一壓,疼的他大叫著跪了下來:“爺,救我,救我!”

孫韶眼睛裏都是冷得能淬冰:“顧二,你活膩了是不是?!”

顧林書這幾日壓在心裏的暴虐已經到了一個頂點,如今被孫韶一擊,盡數爆發。他手上用力,只聽讓人牙酸的一聲啪嚓,那狗腿子的胳膊硬生生被他掰折。顧林書緊緊盯著孫韶的眼睛:“不就是一命換一命!你今日要動手,就盡管放馬過來!”

“幹什麽幹什麽呢!”五城兵馬司的小隊長接到樊樓掌櫃報案上了樓,一看是孫韶立刻換了神色,“孫大人。”再扭頭一看,“顧公子。”小隊長和段文玨關系匪淺,兩邊都不願得罪,“幾位在這喝酒呢?如今天熱容易上火,幾位可別傷了和氣。”

孫韶看了一眼小隊長身後,他呼啦啦帶上了來了十幾個人。孫韶知道今日是沒法再找顧林書的茬,慢慢起身陰沈地說了一句:“咱們慢慢走著瞧。”

目送孫韶下樓走遠,小隊長才回頭對顧林書道:“二公子,大公子。這些日子你們還是回避些的好,省的讓人抓著機會,落井下石。”

顧林顏知曉小隊長是好心,拱手謝過。

小隊長下了樓,樊樓的小兒遠遠地在樓梯口探頭探腦不敢上來收拾。顧林顏道:“換個桌子,重新置辦點吃食和酒水來。”

“二位爺。”樊樓掌櫃迎上來,“樓上有包房,二樓去那處吧,那裏清凈。”

兩人也不想再惹麻煩,隨著掌櫃上樓,誰知一進包房就看見劉一劉鏢頭正在房間裏候著:“數日不見,二位可還安好?”

顧家兩兄弟頓時有些激動:“劉鏢頭!”

劉一關好門,轉身在桌旁坐下:“大公子,這幾日難為你了。總鏢頭實在有苦衷,還請大公子見諒。”

顧林書迫不及待的問:“劉鏢頭。你今日在此,可是有什麽要交代我兄弟二人?”

劉鏢頭點點頭:“這些日子,二位就不要再為了家裏長輩四處奔波了,在家好好安撫令堂,靜心候上幾日便是。”

顧林顏和顧林書對視一眼,眼裏都多了幾絲明悟,同時起身謝道:“多謝鏢頭提點!”

月黑風高,十數匹快馬在大道上奔馳著。

各地鬧得轟轟烈烈的起義和叛亂持續了半月左右,如今已經一一被平定,在朝廷的有序組織下,地動後的賑災重建工作也邁上了正軌,各地緩緩回覆生機,慢慢恢覆了往日正常的運轉秩序。

這十數匹快馬到了正定府大門外,為首的取下腰牌給守城門的將士過目,片刻後城門開啟,一行人連夜入了城。

這些快馬徑直到了礦監稅使府門外,門子查驗了腰牌不敢怠慢,迎了眾人進門。不過一刻鐘的時間,來人就擒住了正定府的礦監稅使,稍後從內室的暗格裏查出了明、暗兩本賬冊。

這樣的情形同樣迅速地在各地上演著,無聲無息之間,派諸全國的礦監稅使就在元帝的授意下進行了大換血。

此後根據暗賬上的記錄,虎衛出動捉拿大小官員共計一百一十三人,盡數押解進京關在刑部大牢待審。

元帝這一波核查打擊雷厲風行,前後不過半月,事涉稅銀案的官員盡數緝拿歸案。

這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皇貴妃的人,或是皇貴妃的親朋、或是皇貴妃派系提拔起來的親近官員。

事情傳到京城,此時才知道消息的鄧、姚兩家人慌了手腳。這裏面有很多是兩家的直系和旁系子弟,紛紛上書向皇貴妃求救,希望她能保住自家的子侄。

這其中便有皇貴妃兄長的嫡子鄧遂,鄧遂被下大獄的當日,皇貴妃便去了元帝的寢宮外哭訴:“聖上!我兄長只得這麽一個兒子,鄧家三代單傳,就唯一這一點骨血啊聖上!便是他有千般不是,也望聖上看在往日的情份上,保住他這滴血脈!”

因為立嗣鄧皇貴妃同元帝大鬧之後,元帝便沒再見過她。眼下她在外面哭得哀淒,元帝也只是在屋子裏閉著眼睛不言不語。

入夏之後天氣多變,方才還晴空萬裏,這會兒天上聚集起了濃厚的烏雲,沒過多久滾過兩個滾雷就開始落起了雨來。雨水敲打著屋檐發出啪啪的響聲,張公公擡頭看了看外面連成一片的雨線,對元帝道:“聖上,外面風大雨急,皇貴妃娘娘還跪在廊下呢。”

元帝終於睜開了眼睛:“讓她進來吧。”

張公公應了一聲,折身去外面請進了皇貴妃,然後使了個眼色叫退了屋裏伺候的人,自己輕輕關上房門只留他二人在屋裏說話。

通往後院的花窗開著,雨氣和風從窗戶裏透了進來,帶著泥土青草味。屋子裏點著檀香,濃郁的檀香味被潮濕的風吹淡了許多,就如同元帝對皇貴妃的情分一般。

皇貴妃在廊下稍了雨,衣服打濕了些許。她的頭發也因t為雨水的浸潤看著沒什麽生氣的貼服在頭皮上。

元帝打量著她,她入宮的時候十四,如今也不過才二十四五正是美麗的時候。既不失少女的靈動,又多了一份成熟的魅惑,他對她實在是喜愛。

元帝一直盤著手串的手停了下來,將握在手裏的紅寶石手串放在了桌上:“這個手串,由五種寶石串在一起制成,價值千兩。”

皇貴妃擡頭看著元帝,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要說起手串之事。

“你在宮裏的俸祿每年是八百兩白銀,朕每年賞你的金銀玉石,綾羅綢緞,總數約莫在兩千兩左右。”元帝頓了頓,“朕原本覺著給了你榮華富貴,卻不曾想,朕就像個跳梁小醜!”

說到這裏元帝拿起紅寶石手串狠狠地砸在了皇貴妃面前,一聲脆響後寶石飛濺到屋裏四處,皇貴妃俯下身去:“聖上!”

“你們好大的膽子!”元帝暴怒,“還知不知道這是大元的天下,是朕的天下!每年礦監稅實收,十之一二進了內庫,十之四五進了你們鄧、姚兩府!富可敵國啊,這哪兒是朕給了你榮華富貴,朕要謝謝你的父兄從手指縫裏漏出了些銀兩給朕才是!”

皇貴妃聽聞此言,嚇得瑟瑟發抖趴伏在地上不能言語。

元帝怒喝道:“滾回你的翊坤宮去!”

皇貴妃不敢再多言語,慌張地起身出了元帝的寢殿。

這場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,轉眼間又晴空萬裏,只餘濕漉漉的地面。她一路順著甬道失魂落魄地往回走,心裏滿是驚懼。剛走到一半,見自己宮裏的掌事宮女跑了來尋她:“娘娘,您在這裏!您快回宮吧,外面亂起來了!”

皇貴妃茫然地擡頭:“什麽亂起來了?”

宮女渾身抖得如同篩糠:“老爺……老爺連同大少爺和姑老爺他們起兵了!大娘子往宮裏托了話,讓您帶著三皇子五皇子回宮緊鎖宮門閉門不出。”

“什麽!”皇貴妃一把抓住掌事宮女的手腕,只覺得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,她勉力穩定心神,厲聲問道,“三皇子五皇子呢?”

掌事宮女道:“奴婢已經做主將兩位皇子接回宮了,娘娘,您趕緊回去避一避吧!”

砰的一聲,遠處有煙火炸響,讓皇貴妃倏然一驚,循著炸響的方向看去,只見紅色的煙霧還在天空中彌漫,風中隱隱約約傳來了廝殺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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